夜色如旧
靖王醉酒醉笑陪公的续。
萧景琰是被一股寒意刺醒的。
他醒来的时候,后背还透着薄薄一层汗,鬓角也有一些温湿,室内一片温暖,隐约可辨银炭烧得猎猎,冻醒本不应该。萧景琰抵着纳闷,缓缓睁眼,便见一张目无表情的大大的脸,悬在他正上方,额边散碎的几撮发丝垂到他颊上鼻尖,竟叫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你怎么在这里!”
小飞流努努嘴,显然很不满他率先发话。萧景琰一愣,方发觉这并非自己府上,他的卧房素来不生火,何来他这闷出的一身汗。他这才醒过神来,意识到自己前夜定是客宿苏宅,在这个天里火烧得这般旺的,便是走遍金陵也寻不着另一处了。
更何况,他萧景琰,也没别的心仪去处。
他慢慢地,将四下摆设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起来,骤然明白了方才后颈一冷的原因。他这是占了主人的床铺,飞流早上在苏哥哥的榻上见着一头大水牛,心里不定一时起了杀意了。他这是醒得及时,挽回一点颜面——飞流不会真的把他怎样,以往交手最多也是黑一点,但保不准这孩子生起气来会不会像他扔黎纲扔着玩一样,把熟睡中的萧景琰扔出门去——少年时林殊赞过他的直觉,说这样的兽性能在战场上保他的命,此刻看来,如今在京中也同样适用。
萧景琰正欲起身,便被飞流一下拍了回去,后脑磕在枕上,一个吃痛让他脑子都有点晃了。
“苏哥哥,睡觉。水牛待着。”
飞流一手叉腰,一手指着他吩咐,不等他疑惑,便成一道光影,闪了去了。
萧景琰往床里侧偷偷地瞥一眼,只见是一个毛绒绒的团儿。倒是没甚知觉的那条胳膊,和他有些发麻的半边身子,承了他怀里这一团见不着面目的重量,让他那似乎因宿醉有所迟缓的思海慢慢打起了浪。他是有点庆幸飞流把他弄醒了。
若是什么也记不得倒好,一切推给酒醉,根本不用愁。糟糕的是他把昨夜记得清晰,自己酒后如何举止轻浮唐突了先生,又如何不容分说地鸠占鹊巢,连同那一声纵容的“景琰”,都牢牢刻在了他脑海里头,尚能完完整整随时随地再过一遍。要是小苏——苏先生真以为他是什么登徒浪子,这可怎么是好啊。
萧景琰收了收被枕着的手臂,掌心触及裘被柔软的被面,就觉是心尖上最脆弱的那一块给全速奔跑的佛牙狠狠撞了一下,脸都要滴出血来。他简直无颜面对梅长苏。此时若抽身走人,是他能想到的最佳决策,但他看着眼前这安安稳稳蜷起来的毛团儿,竟又有些舍不得。他要是抽手,梅长苏大概就得给他弄醒了,这会儿看着五更未交,难得先生睡着沉,他是如何都不忍由自己去把人吵醒的。
梅长苏素来浅眠。他的梦魇,萧景琰也有所见识,好几次夜里相见,便是见他盗着一身冷汗,无力地推开密室的门,仿佛这扇门是他的支撑,松手了就要倒了。以致每一次梅长苏退半步让出路来,请他入座的时候,萧景琰都有伸手去扶这摇摇欲坠的人影的冲动,只是这个人啊,与表面上看来的温润如玉并不时时一致,倔强得很,尽管常常自嘲病体不济,却从不轻易示弱。也曾有那么一回,他摇了好久的铃铛,却是迎来一脸焦急、说不出话的飞流,只会压着哭嗓叫着“苏哥哥”,拉着他飞奔出密道那另一头,在梅长苏的床前定住脚步。
“不醒。”飞流说,“叫不醒!”
遂又叫着哥哥去摇床上那人的胳膊,萧景琰真怕这孩子最终会在自己跟前哇哇大哭起来。
梅长苏素来浅眠,便是在没有梦魇的夜里,一丁点儿光亮声响都能把他惊醒过来。
若是他不醒,反倒是这般骇人了。
萧景琰心中一惊,禁不住剥松了这团被,把手伸出去一番摸索,总算搭上梅长苏的手脉。梅长苏的手还是冷,但脉搏好歹稳着,他便终是长长松了这口气来。他顺腕而上,扣住那只冷冰冰的手,试图给这手过去一些温度。
这行为实在有些不敬,萧景琰却认为这样的不妥,梅长苏必不会怪罪。对于他这个主君,梅长苏从来就宽容得很,通常只有在他犯蠢的时候,会表示喉咙不适罢了。他不自觉摩挲着那只手,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种怀念,好像这暗地里的牵手,并非初次。
萧景琰小小地取笑了一下自己,另一臂也环过去,终将这个江左梅团裹在了怀里。
终
灵感来自@(。的评论,说不知第二天清醒过来是如何兵荒马乱。
好像圈不上,抱歉:(
随手敲了一段,兵荒马乱却算不上,只因有个人还睡着呢。
也许会有梅长苏篇,也许没。
去补剧,下回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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